「川琼！松手！他快要被你掐死了！」
「他死了你会坐牢的！」
他不知何时已经拔高了很长的一截，此时比我还要高，相比于陆殷这种成体的男人也是不逞多让。
老旧楼道里灯光本来就不亮，他回过头我才发现，原来他这种时候眼里依旧是无所畏惧的。
他对生命没有畏惧，甚至以后糟糕的一系列事情都没有。
「坐牢？」他轻声反问。
我忙点头，去扒拉他的手，陆殷已经喘不上气了。
「坐牢就再也看不到我了。」
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，松开手，然后在死狗一样的陆殷身上踹了一脚。
「滚。」
我拽着他的胳膊进门，他却弯腰提着陆殷的领子。
四目相对的警告他。
「我的，不许动。」
6
当时只顾着着急，我怕他再回头要跟陆殷动手，进去关上门之后才感觉松了一口气。
倒了一杯水，我喝了一半，问他：「你刚跟他说什么了？」
他那时声音很小，我没听清，怕是要跟陆殷约架。
川琼没回应我，理所应当的拿过我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。
我没察觉出什么不对，甚至没有意识到别的东西。
因为他从来家里就是这样，非常没有边界感，正常人意识到的东西他很多都是没有意识的。
怕陆殷死在我门口，摊上人名官司不说钱还没处去要。
我打了他前女友的电话让她来接人。
门外一阵响动之后彻底安静了。
川琼若无其事的去阳台上晾衣服。
我看到他舒展的身体，伸着胳膊去挂衣架。
那个我需要摇下来一大截的晾衣杆，他不用摇就可以挂上去。
突然意识到，这孩子长大了太多。
走了不少关系和手续，终于给他办理好了入学。
从高一开始。
我教他怎么使用公交卡和手机等东西，他学的很快，只是依旧不爱说话。
相比较于一开始的锋芒毕露，他内敛了很多。
他一直在观察，观察人类的正常生活，然后把自己用这层伪装的壳子包裹起来。
企图让他也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类，混迹入人类这个群体。
某天午后，看着靠在我腿边睡觉的小狼，我打算写一本我和他的故事。
朋友跟她男友终于步入正轨，准备结婚了。
为了庆祝，我陪她喝的烂醉。
酒量这种东西，我其实一向不太好。
朋友把我扶回家，开门看见小狼好一阵惊讶。
「没想到收拾干净是个这么帅的小伙儿。」
「相比年前你变太多了。」
她还没多感慨两句，川琼冷着一张脸把我从朋友手中接过，而后「砰」的一声甩上门。
我意识有些迷蒙，但是没有到不知事的时候。
只是脑子轻飘飘的，不想动。
他拿了温热的毛巾，蹲在地上给我擦脸。
我想，这孩子是真的孝顺。
但是他把毛巾扔在茶几上，俯身凑过来的时候，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。
迷蒙的脑子像老旧的大头电脑，开机反应迟钝。
川琼变的很有侵略性。
他长而有力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，强迫我抬起头来。
「小狼。」
这场景太怪了，我蹙眉，去抓他的手。
他却一把将我的手按下，本就很近的距离更近。
「什么？」他问我。
小狼只是我对他的私下称呼，从未当面宣之于口过。
我没回应，他似乎也并不在乎这个回应。
我只想缓一缓酒气再起身，但是没想到他俯身吻了我的唇角。
那一刻我脑海中突然响起大昭寺的钟声。
「咚——」
巨大的声响，层层叠叠的回荡在我的耳朵里。
我艰涩的闭上眼，胸口剧烈起伏。
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，后退了一瞬，而后凶猛的亲吻过来，像是要沉溺而死。
我拽着他的头发，猛的推开他。
在他幽深的注视中，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他的脸上。
「混账东西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？！」
他嘴角溢出血丝，混不在意的用手背抹了一下。
我以为他不知道，毕竟他才进入人类社会不久。
但是他跟我说。
「知道。」
这两个字吐字清晰，我甚至不能装作没听清。
他单膝跪在我面前，棱角显露的脸抬起看我。
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头上，告诉我：「你的。」
我一直企图驯养他，如今似乎已经有了成效，但是我想要的并不是这种「成效」。
他眼神赤诚坦荡，但我却觉得自己无地自容。
像是被他这种眼神烫到了，我连夜逃离自己的家，让朋友暂时收留我。
7
再次回家时他正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。
「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。」
我尴尬的笑了一下。
「这是我家，我怎么可能会不回来？」
我企图像往常一样去摸摸他的头发，但是他仰头看我的时候，我却下不去手。
收回手，我把带来的饭菜摆上餐桌。
看似平常的吃完之后，我跟他说。
「我给你办理住校吧。」
他静静看我，眼里有了隐忍的水气。
「你不想要我了。」
那时候我没有注意到，他说的是个肯定句。
他那双幽暗带着点墨翠色泽的眼眸看着我，我却不敢看他。
所以那时候我不清楚，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有多少哀伤。
我伤了那头小狼的心。
我轻声哄他。
「没有不要你，只是你需要学习，需要融入人群里。」
他没有再跟我讨论住宿的问题，只是在他拿着行李去学校那天，他跟我说。
「朱芫，你根本不知道我需要什么。」
我张张嘴，却始终无言。
再次见到他的时候，已经到了冬天。
陆殷的店倒闭了，我从相同的朋友嘴里才知道。
那段时间陆殷的父亲欠了赌账，拿了陆殷的身份证办理了大额贷款，催账的要断他的腿。
我与朋友坐在咖啡馆里。
看着热气腾腾的咖啡，我失神着。
「那些事他从来没跟我说过。」
我不知道原来那时候他的压力那么大。
朋友跟我笑笑。
「他太在乎在你面前的形象了，原本想自己私下处理好这件事的，但是结果……你也知道了。」
世事无常，他感叹一声。
我握着咖啡杯：「那他还给我的钱是哪儿来的？」
对面的朋友笑意收敛了些许：「是一个朋友，给他介绍了一个有钱的大姐姐。」
我们都知道这话里的意思。
陆殷是个十分要脸的人，我们都没想到，他会走上这条路。
手机突然来了电话。
朋友看到我的锁屏，是那只小狼与我的合照。
「你这个……」他表情纠结。
我问他：「怎么了？」
他笑了下：「这男孩子有些眼熟。」
他没好意思说，这男孩子和陆殷那个金主十分相似。
我忙着接电话，也没有详细问他。
电话里声音嘈杂，一个陌生的男声问我：「是川琼家里人吗？」
「是，怎么了？」
他支支吾吾：「他有些情况，你来一趟吧。」
电话挂了，他发我一个位置。
我怕那小狼出了什么事，赶紧过去。
地点是个小巷子。
我过去的时候他正拿着钢管指着别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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